这几周我的决定是:我们小组只要有一个人去平台,我就跟着去。我在里面的原则是:只求自保,不主动传福音。我做了发生意外的准备,挨饿的准备,被关48小时或更长时间的准备,被搜身,被照相,被吓唬的准备。
这几周我的决定是:我们小组只要有一个人去平台,我就跟着去。我在里面的原则是:只求自保,不主动传福音。我做了发生意外的准备,挨饿的准备,被关48小时或更长时间的准备,被搜身,被照相,被吓唬的准备。
早上7点40分,我们小组成员下车,我看看大家,结果有一对夫妻去,于是我们三个一同向教会指定的敬拜场所前行。在路上又碰到一个弟兄,于是我们四个一起向目标进发。
“干什么来了?”到了第二层平台,有警察拦住我们,问。
“主日敬拜。” 我们几乎异口同声。
“守望的?” 马上过来几个便衣,其中一个问。
“守望的。” 我们回答。
“来,这边,走吧。” 他做了个手势,说。
我们跟着前面一个领路的,上了一辆大巴车。在上大巴车的路上,便衣看到迎面走来的一位男士,就伸出手去跟他打招呼:“你好啊!” 那人也笑咪咪的说:“你好!”然后加入了我们被带走的行列。原来,那人,不,那位弟兄也是来敬拜的。
上了大巴,我说:“我不坐黑车,我要买票。” 被拒绝了。
在大巴上我们开始敬拜。不一会儿,车开了,很快到了海淀派出所。我们刚坐定预备继续敬拜,就有警察上来抢走了我们手里的讲章。我说:
“这是我的个人财产,打印一张一块钱,你抢走了要赔。”
到最后,他们既没有赔钱给我,也没有把讲章归还给我。
接着我们分别被叫去登记个人信息。
问我的警察很和善。登记完我的姓名和身份证号,问:
“现住址?”
“我住在通州,具体地址不能说。”
“这个必须说。”
“这个真不能说。”
“不说你可走不了。”
“说了我就得被搬家。”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便衣,气势凶凶的说:
“那你就说你刚来北京,没有住址!”
“不对,我有住址。”
“快说!”
“真不能说。”
“你又没带身份证,又不说地址,我们就把你送到救助站去!” 恶狠狠的。
“这哪儿跟哪儿啊?”我心里想。
“你站起来!”凶恶的。
我以为真要送我去救助站。于是从座位上站起来。
没想到他上来就抢我背着的大书包,一把抢过去后,“啪”的一声扔在茶几上。然后伸手上来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被他推开几步远。
“你为什么推我?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一点礼貌都没有!”耶和华神与我同在,我就不怨恨也不害怕。
“我代表政府!你必须说!不说就是对抗政府!” 那推我的火冒三丈。
“您现在这个样子只能代表您个人,政府不会这样对待一个合法公民的。”
那人不理我了。转而向其他警察抱怨,说他脖子疼。
“您是颈椎病吧?”我问。
“是啊,你也是?”那人语气缓和下来。
“对,我也是颈椎有问题。您可以做做功能位训练,效果不错。”
“是吗?”有点好奇。
“我来给您做个示范。”亲切的。
我刚跪下,要做颈椎部位的伸缩,那人就赶紧过来,说:“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就是在地上这样爬吧?”他在地上做了个爬的动作。
“不是爬,是这样。”我在原地做了两遍功能位训练的动作。
“哦,是这样啊!”那人也跪下学习。
都站起来以后,我告诉他:“你还可以用哑铃,这样拉。”我又做了几个示范。
“啊——你——你这人还真——带她回去吧。” 那人吩咐。于是,那位一开始给我做登记的警察带我出来,他从始到终和蔼可亲,言语文雅。分开时我回头对他说:
“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愿神祝福你。” 他高兴的笑了。
我回到大厅,跟大家坐在一处。
不一会儿,进来几个便衣,其中一个我上次见过,叫王海旺,以下简称“王”,是通州国保的。他快步经过我们,还冲我使劲儿指了指。
很快,他出来带我们“回家”。出了电梯,他指着那对夫妻:“他们,翠屏北里的。”“她” 指了指我:“芙蓉园的” 随后那对夫妻被带上一辆警车,我上了另一辆。我坐后排,左右各坐着两位保安,前面的座位却空着一个。
一路上,开车的警察一直问我住址。
回答:“不能说。”
中午12点16分,我被带到胡各庄派出所,进了115号房间。
过了一段时间,有个警察来给我做笔录。他叫楚帅青,警号:055479。
此人工作很有效率。在我一连串“不方便说”,“不能说”之后,于下午1点17分结束笔录。
两点左右五个便衣进来了,三男两女,围着我坐下。还是让我说地址。
其中一个男的站起来。
“来,给我背圣经的第三张。”
“不会背。”
“就你还基督徒呢?连圣经都不会背!瞧瞧人家牧师!”
“是,我要努力。”
“你说了地址,我们也不找你,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是不是觉得你很重要啊?我们犯不着,不会让你搬家的。”
“真不能说。”
“那你还去聚会吗?”
“去啊。”
“你这就是一根筋是吗?你也不想想,人家牧师怎么不去?就让你们去?”
“牧师被看守在家出不来。”
“谁告诉你说牧师被看守在家出不来了?”
“我去看望牧师去了,看见他被看守着,没有人身自由。”
沉默。
其中一个女同胞站起来,火药味十足,看样子想找个人打架。
“就你这种女的,到处找事!你看着吧!你老公肯定跟你离婚!” 她说。
“做人要厚道哦。”
“你就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你老公肯定休了你!” 她把神赐给她不怎么难看的脸都扭曲了。
“你是哪个单位的?”我问她。
“我是天主教徒!我是被派到这里的!就是因为你!”
“哪里的天主教?你——” 我想问“你天主教徒来这儿干嘛”
“你给我现在就说说,天主教和基督教有什么区别?”
“你天——”我想把话说完。
“说啊!你不是基督徒吗?一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又打断我说。
“你天主——” 我还没把话说完呢。
“你就是没事找事!害我们这么多人就因为你一个!在这儿耗着!你干点什么不好?要反党反政府?”
“你天主教——”我实在想弄明白,她一个天主教徒来这儿干嘛。
“你下周还去不?”
“去啊。”
“你脑子进水了吧?”
“没有。”
“不说地址你就别想出去!”
“你出去吧!我不想跟你说话。”我总算说了句完整的话。
“你等着挨枪子儿吧!” 天主教徒开始找门,走了。
其中一位女士姓何。民宗侨的,上次给我们训过话。
“说实在的,我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自己看吧,你要不说地址,等会儿我们可都走了,就剩下你一个人在这儿耗着!”
“别人相信你们,跟你们说了地址,你们就逼人家搬家,这是不对的。”
“我们不让你搬家,你别有这个顾虑。”
“人家犯法了,就请依法处理,不能耍流氓手段。哪个处罚条例里写着要被搬家?被辞职?”
“没人让你搬家。”
“人家跟你们说了你们就逼人家搬家,结果就是,人家不相信你们了,不告诉你们地址。”
“刘琳”,她突然叫我名字:
“你怎么上次跟个泼妇似的,这次就变淑女了?”
“瞧您说的,我现在能体谅你们了,知道这只是你们的工作而已。”
他们都走了,就剩下我和看守我的保安。
“我饿了,派出所得管我饭吧?坐牢都管饭的。”
“等开饭了,我给你问问啊!”
“谢谢,您真是个好人!”
“你不说可就真回不去啦。”
“哦,我知道。”
“你打算呆多久?一年?两年?”
“行吧。”
“真要把牢底坐穿啊?”
“是,为了正义。”
“现在哪儿还有公平正义啊?”
“有。”
等开饭期间,王又来了,把我带到派出所大厅见了一个来看望我的姊妹,他对我说:
“你看看吧,就因为你不说地址,让人家就这么等着!”
我和姊妹拥抱,告别。
我被带回到115号房间,王问:“快说,到底住哪儿啊?”
“真不能说,请您理解。”
“那你就等着瞧!我们下一步要对你怎么样了,也请你理解!”
他突然变了一个脸色,把自己的脸弄的有点难看,凶恶的说着,迅速开门离去。我只来得及跟他的后脑勺说了句:“再见。”
不一会儿,有位姊妹分两次送来了食物和睡袋。这位姊妹特神奇,居然两次都是直接推开关我的房门,亲手把东西递给我。后来看守我的保安急了,说:“这大厅怎么回事?就这么让人进来啦?”
我正在等给我的“牢饭”, 听说是烙饼。下午六点多吧,王和另两个便衣进来,带我坐车离开派出所。路上。
“去哪儿啊?”我问。
“送你回家。”
“我不用送,自己认识。”
“我们这是关心你。”
“那就不该限制我的自由。”
“没有限制你。”
“那就让我下车。”
到了我住的小区。
“你住第几单元?”
“真不能说。”
“下车。”
我下车,他们都下来,又都重新上车,走了。
我呆立片刻。
然后,我觉得有股暖流带着爱向我浇灌下来,我的心幸福的“砰砰”直跳。
“有神真好啊!”
我听见自己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