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二)/GLP

       刚刚把前来探访我的姊妹送到站牌,路上我对她说:“这是我第一次出来没有人跟着。”回家的时候,刚走起来就觉得有个人拿着报纸,不远不近地在我后面。到十字路口终于确认,我竟然是被跟着的!原来是一场误会。我哑然失笑,坦然地回到家里。

记不得在哪里听过一个故事,大意是说,一个退役的将军(士兵?)经常给孩子们讲他过去打仗的故事。每次讲完一个激动人心的故事,他都会说,这不是最难的一场仗。原来在将军的故事里,最难的战役永远在于跟着基督打仗,在于征服自己。

       向外突破的成功,固然容易让人激动,但那不是最难的突破。突破自己的性情,那是更难的一场仗。

       向外的突破让我有机会再次到平台敬拜神。随之带来的是他们事后惩罚和日夜看守。我以为,这一切已经在意料之中,因此不算什么。但是事实证明,我生命的弹性远未能够承受这样的环境。

       一方面,我告诫自己不要把自己看成是受难者。另一方面,却不由自主地感到缺少关心。尽管知道没有人应该问候我,事实上也几乎每天都有弟兄姊妹的问候,每一次的问候都让我感动,但我却不能满足。只好一次次来到神面前,请求他除去我的自怜。也让自己清楚一个事实,没有人可以让我满足。当听到有的牧者得到一点点自由的时候,我居然不是体谅和感激,而是不满:凭什么我要比他们受到更严格的看守?这种想法让我羞愧。人性的自私暴露无遗。不管我怎么称呼他们为亲爱的牧者,我竟然在心里跟他们做这样的比较。

       对门外的jc,起初虽然也体恤他们整日守候的辛苦、晚上在车里睡觉的不舒服、做这样没意义的事的无奈,但是我做不到尊重他们。xf牧师教导,我们和他们的关系是,我们是先蒙恩的罪人而已。可是想到我们身处的不同阵营,我无论如何都觉得自己比他们有义。正如圣殿里的法利赛人。

       跟他们不相往来,倒不是很难。但心里蠢蠢欲动的对自由的向往、对权利的追求,或者是对现实的不满,让我终于在一周后走出门说出我的需求。但我还不清楚,我应该摆出姿态,让他们知道我有权利提出要求而不是请求,还是平和地告诉他们我的需求。后者理应更好,但是我做不到。语气稍微缓和就让我觉得自尊受到侮辱。自然,我的强硬引起的是对方理直气壮的回绝(或者这二者没什么关系),所以第二天他们准时买了早餐给我,宁可如此也不同意我出去。而我说了一声不如不说的“谢谢”再次表明了我冷战的态度。下午家里停水了,我要求出去吃饭,许久得到jc答复:晚8点换班后jc带我过去。他似乎在向我宣告,休想在他的班内得到任何自由。我心里的愤怒又被激起。

       回到屋里,我向神发泄自己的愤怒。虽然以“求主饶恕,人的怒气不能成就主的义”开始,几句话以后就意识到自己的罪,但是愤怒却如波浪淹没我。如今已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这个进程。大概是跟lh交流以后,听了她的心路历程并得到她的理解和安慰,渐渐缓解。

       第二天,上午在悔改中读斯托得的《罗马书》注释,至下午渐入佳境。愤怒退去,仿佛一场大病刚过,重新感受到久违的健康。门外没有任何变化,我却满心喜乐,感到真正的自由。我奇怪地发现,这时不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而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牵挂的和亏欠的几个人,于是拿起了手机。又想起主耶稣的话:“康健的人用不着医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太9:12)第一次非常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是个病人。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当初万万接受不了的人有罪的观念慢慢变成常识以后,可以轻易的称呼自己是罪人,却很少时候愿意承认自己是病人。难怪主耶稣难以下手医治呢。

        下午,再次提出需要买菜,告诉xj后就先回屋默默祷告,事情无论成与不成都不要生气。也已经准备好告诉他们买什么,不能出门就请他们代劳。没想到jc居然同意了。面对对方严格的询问去哪儿买,是不是买了马上回来我没再动怒。那句“我们对你好吧”,也不再觉得特别刺耳。

       所以今天,我只说“要送一下朋友”,对方就什么都没问,而且在我不知道跟着的情况下允许我送到站牌而没有阻拦,实在是不小的突破。只不过,这次的突破和上次是完全不同的方式,而且这不仅是外在的突破,更是内在的突破。我既亲眼看到自己里面的污秽,就不敢再视自己为正义的一方,也不再以对方为敌。这是一场争战,但我不仅是主的战士也是他要赢得的人,门外的人也不是我的敌人而是我尚未赢得的战友。战场,远远不止于平台,也不止于家门外。

        Ps:就在文章写完之后,我以为相互之间已经有一些信任了,晚上提出一个貌似比送朋友更小的请求,他们居然拒绝了。我略感惊异,但坦然接受了。主的考验呀,每天都在进行。也许我还会有反复,有挣扎,但我既然相信自己的不能,就相信在主凡事都能。

2011年9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