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徒女性价值的找寻 文/双燕

谨以此文献给我挚爱的女性传道同行和在各样服侍岗位上的姐妹同工们,神的恩典是够我们用的,所以我们不当自疑。

我是在爷爷奶奶不欢迎的目光中出生的。因我的父亲是家中的长子,且在我上面已经有了一个姐姐,他们很渴望我母亲这一胎生一个男孩,给他们添一个长孙,然而我令他们失望了。由于我是不到产期(八个月)而生的,生下时刚刚两公斤,那时也没有温箱一类的设备,所以他们说:“七(个月)活八(个月)不活,太小了,恐怕难活人。”这话在我刚分娩的母亲听来,感觉格外刺耳。而我,在浑然不觉中成长起来,由于父母的百般呵护,等我懂事时听母亲讲到这一段,只觉得听到了一个与自己不大相干的故事。

我在上学和工作的时候,丝毫没为自己是一个女性烦恼过。毕竟在中国内陆,早就在宣扬男女平等了,这种开放气氛,比海外华人地区更加超前。直到我第一次加入一间家庭教会,那里非常强调男女的秩序,强调姐妹的蒙头(顺服)。这些让我对自己的性别有了意识,让我一方面恼怒反抗,一方面开始自卑迷失起来。我恼怒这间教会,觉得她强调性别,过于注重恩赐、生命、品行、殷勤、追求、火热,给姐妹造成极大的压抑和人格的扭曲;我恼怒自己,因自己生为女性,又无能改变这个事实;我恼怒神,他造了女性,又将她们贬斥为二等公民,在他面前无法蒙恩。那时我生活在竭力顺服和不断质疑对抗的矛盾中。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围坐在一起读经,有一个姐妹说:“有女人在的地方就是非常麻烦!”我诧异地看着她,如果说这句话的是个弟兄,我会认为他是大男子主义、自大狂。可说这话的是个姐妹,而且她是由衷发出的。直到今天,我都不认为她那句话是出于谦卑。当时我感觉女性的尊严被践踏了,如果我们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一个麻烦,我们就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理由了。

作为一个女传道人,我许多时候活在价值感的失落中,这跟几千年人类的传统文化有关,也跟如今的教会处境有关。在目前我所处的环境中,有些教会不按立女牧师,有些教会不接受姐妹讲道,而一些极端的教会甚至不允许姐妹带敬拜。姐妹们在艰难的夹缝中服侍,热心、殷勤、劳苦,却还要面对各种质疑的声音。我的女性传道同行,有的做师母了,有的转为神学院教师了,有的甚至离职了。多数女传道对自己的定位产生模糊感,出现强烈的身份危机。我全职侍奉十四年间,目睹了许多女同行的折损,我自己独立牧会六年不能进入牧者角色,跟自己的性别有很直接的关系。回顾我这么多年自己走过来的路,看到女同行们走过来的路,使我的内心伤痛、刺痛、隐痛、螫痛、撕裂般地痛⋯⋯生来是男性的群体,无法真正体会女性身上所背负的传统和压力,在侍奉环境中所遭遇的挤压和煎熬。女性的抗争、女权主义有过激之处,但那是受压的表现,把握不好分寸,就矫枉过正了。女性抗拒男权,跟男性比强,其实那并不是女性本性中的东西,是没有安全感,找不到自己价值的扭曲体现,是失落的,是不具美感的,是骨髓深处的痛楚,这入骨的痛楚造成了我定意寻求女性健康定位的决心。

作为一个基督徒女性,我最感觉苦恼的是圣经中关于女性要顺服男性的教导。受我所在的第一间家庭教会的影响,我在姐妹角色上颇感压抑,甚至发展为逆反。然而自始至终,从解经中,从我的良心中,最过不去的坎儿就是《哥林多前书》11章2—16节。不仅这处,新约圣经其他地方提到女性顺服时,援引的都是《创世记》2章,而不是3章。女性的顺服是神起初创造的心意,而不是犯罪的后果。有同伴说我受那间家庭教会影响太大,骨子里还是贬低女性的。然而,她不知我过不去的不是传统,而是圣经。无论我对自己的性别恼怒反抗,还是自卑迷失,我总不能越过圣经真理。我看过不少对女性相关经文的另解,虽然迎合女性心理,可惜解经并不合理,甚至牵强附会。从心态上,我巴不得接受那些另解,但从良心和理性上,我却无法平安。其实那段经文本身的理解没有问题,清晰明了,一个初晓文法的小学生都应该明白它在说什么,然而我的心中却始终不肯平和接受。我困惑于服权柄既然是神量给女性的,那应该是很健康和很美丽的事情。可在我的心态反应中,却总是抵触和扭曲的。不是乖僻和倔强,就是压抑和奴性,或是在两极间不断摇摆。我在寻求女性平衡和成熟的定位方面挣扎多年,未曾获得大的突破。

直到今年6月5日,我被中国基督教城市教会牧者团契按立为牧师,女性按牧和女性带领的问题被挑明和谈论。对于按牧,我有神确切的带领和屡次的印证;对于女性带领,我心中有模糊不明的矛盾之处。我开始重新思考女性服侍的定位,并定意寻求考查以明白神的心意。7月1日凌晨,在我的混乱思索中,那刺入和剖开人的骨节和骨髓的神的道,向我慢慢展开了问题的答案,这是一个吓了我一大跳的答案。我本专注于女性的健康定位的思考上,但我内心深处被显明和挖掘出来的,却是我的权柄观一直存有问题。我的问题甚至不是在我的第一间家庭教会(我一直把那里视为我叛逆的根源地),而是从我成长的家庭就开始了,从那时我的权柄观就是被罪玷污和扭曲过的。

我的家人宠爱我,从自己的成长经历中,我很容易懂得神的恩典。我不需要付出什么努力,就可以白白得到。但在我眼中,父母是极其亲昵的,却不是具有权威的,直到现在,家中的事情基本是我说了算,我很苦恼于自己不能尊重他们,反过来对他们常有教训。我自小对权柄的理解就是:不要管我,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情感是我跟家人间的彼此掌控方式。我跟家人的关系影响到我跟神的关系,我会跟神无比亲昵,撒娇、耍赖、缠磨,如同在我的父母面前一样。我也的确享受了蒙爱受宠的快乐时期,也因爱的缘故,一步步付代价跟随神。但我跟神之间的关系是极没分寸、极其放肆缺乏收敛的。纵使跟神关系那样亲密,我还是缺乏安全感,神的同在要一次比一次强烈才能满足我,我固执地向神要的东西总要给我才能让我相信他爱我。我强烈爱他,歇斯底里地爱他,但由于我的恐惧,我企图控制他、操纵他。作为一个罪人,纵使是对神的爱,也是扭曲的。

尊重神的主权,是我在神的隐没时期学会的。旷野经历使我认识到他的超越性:他不受制于人,也不按人的强迫(哪怕这强迫打着爱的旗号)行事。当我用尽人的乖顺和威胁,他都不买账时,我怅然松手了,也再抓不住了,我知道了我跟神之间的距离,他是神,我的敬畏由此而生,我为这个知道竟然学习了六年。我的恶性失眠的十四年,是我跟神关系纠缠不休的十四年。面对无法脱离的困境,我最恐惧的是神不爱我。他拒绝我在感觉方面的强烈要求,也拒绝在我期盼的时间医治我,我就只能靠信心生活。这些年,其实是我跟神之间主权的争夺,我不敢再征服神,但我坚持我属于我自己。苦难尤其使我产生倔强和抗拒,我长年把心向神关闭,但神偏偏能得回它,且不是靠着满足我的愿望。他要求我在缺乏感觉和理性不解的情形下,操练信靠他,甚至他用强大的内外压力,一次次折断我的意志。在我的艰困和痛苦中,我一步步选择了尊重他的主权,向他降服。神要塑造的,是我对他有健康、成熟的爱,他操练我无论在什么处境下,都能够信任他的爱,顺服于他。

我所在第一间家庭教会的权柄观有过于偏激之处,使我全盘否定了它,其实她只是对尺度的把握出现了偏差。还有,我那颗接受的心也出了问题,我的权柄观是受世俗价值观和我的成长经历影响的。那夜我发现权柄和顺服本身是神美好的心意,一个良善的、好的东西,落在罪性的、错误的心中,就产生了歪曲和伤害。

那夜我深刻认识到了一样东西,它的名字叫秩序。在我的家中,神是设置秩序的;在教会、社会、国家亦然。男和女之间有秩序,长跟幼之间有秩序,牧师与会众之间有秩序,父母跟孩子之间有秩序,政府与公民之间有秩序,上司和下属之间有秩序。神是创造秩序的神,没有秩序,就意味着混乱。权柄和顺服的存在,都是为了维持神所设置的秩序。然而人对秩序的认识是极其病态的,人把秩序当作等级,人恐惧因此失去自己。对神的爱没有把握,找不到自己的价值,就会在秩序的点上爆发出来。我以往抗拒秩序,对于顺服心中感觉不舒服,然而这种叛逆的、受伤的、愤怒的心态,帮我找到自己的价值和尊严了吗?非但没有,反而让我觉得自己更加迷失了。

听到关于“顺服”的命令时,人们一般会有什么样的感受?答案有:

不喜欢;凭什么;委屈;羞愤;有屈辱感;感觉尊严扫地;无奈(圣经上这样命令,我们有什么办法);挺难做到的……

其实通常信徒都不真正喜欢听到“顺服”这个词,容易产生逆反情绪。对于顺服神的旨意,顺服基督,顺服真理,觉得相对容易一点儿。一旦回到我们现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那种抗拒的感受就开始强烈起来。然而圣经上说:“人若不爱看得见的弟兄,又怎会爱看不见的神。”我们把“爱”字换为“顺服”,“人若不顺服看得见的人,又怎会顺服看不见的神?”我们顺服神从哪里具体体现出来呢,岂不是反映在顺服他的命令,他所设立的秩序上吗?以此体现我们内心深处对神主权的尊重。所以当人说他顺服神,但他不顺服任何人,这句话一定不成立。而且顺服一定来自一颗敬畏的心。对人敬畏的根源,是来自对神的敬畏,如果一个人不敬畏神,那是因为还不够认识他。当人对人存有尊重的态度的时候,原因是他对神存有尊重的态度,所以顺服不当是出自压力、恐惧和自抑的。顺服者的心态是温柔沉静的,不恶意伤人,也不易为人所伤。温柔不见得指说话柔声细语,有些柔声细语的人性格其实是强硬的。温柔是指有韧性弹性和包容的,是安静平和的,不是脆而易折的。还有,对神主权的敬畏,并不是恐惧刑罚的奴性乖顺。在成熟(完全)的爱中是不惧怕刑罚的,惧怕刑罚就是指我们恐惧自己不如此做,神就惩罚我们了,那样的爱是不成熟的,出于惧怕刑罚的顺服不是真正的顺服。我们对神的敬畏(惧怕),是惧怕他本身的威严,本体的尊荣。当人在神面前敬畏他,顺服他,相信他的爱时,才不会因顺服人的命令感到受伤,感到受挫,顺服可操练最真实的谦卑和对神的信赖。

我是真的不知道上述的道理吗?其实我一直就知道,但那是理性和良心的知道,不是我内心乐意的。就如《哥林多前书》11章2—16节,在我的理性和良心中一直没过去,但在我内心中,因反感它,不肯去面对。我所受的折磨,是心脑不一的折磨。我越来越体会到:很多时候我们以为是观念出了问题,其实是心态出了问题。人心比万物都诡诈,受骗的往往是我们自己。我上面说过,在家中,父母爱我,到如今家中的事情基本是我说了算;在工作时,主任宠我,不管我,也管不了我;在第一间家庭教会,我是唯一的全职传道人,虽不免性别压抑却站在讲台;在我目前服侍的教会,我是创办人。我又是独身,除了对神,我的顺服是不需面对任何具体对象的。我也不去辖管别人,大家都是自由的,我更是想怎样就怎样。这么多年,我未曾真正顺服过任何一个具体的人。那夜我竟如此清楚地看到了我的内心。

仔细思想今天我所服侍的教会,最缺乏的一种精神就是顺服,我好像在讲台上只讲过一次,强调的还是神人之间的。我不喜欢提到权柄,也不大要求别人顺服,唯有当别人很不尊重我时,我才感觉受伤。我们教会的风格是自由和人性化的,这正是我多年营造的氛围。我强调对神真实,对人也真实(这并没有错,但仅有这一面,就失去了平衡)。我拒不扮演信徒心目中的属灵人形象,就是要活出自我,不受约束。这造成一些人喜爱,一些人很不习惯,有的人走了,有的人选择了包容我。那个夜晚我才蓦然发现,我不教导顺服,是拦阻了会众蒙福的途径。那令我反感的主题,竟是神设置的赐福的秩序,让我们跟神和跟人之间有健康的关系。尤其是我平日不肯提的人与人之间的顺服,正是我们顺服神的具体体现。我多年的苦恼和挣扎,并不是来自对圣经的理解不清楚,背后所隐藏的主因是我心中不愿意。我不愿意的原因是我的权柄观是被罪性扭曲的,我不信任神,我也不接纳自己,我征服不了自己的内心,所以在表面找了一堆的理由,以致自己真迷糊了。当我不想明白时,我的确真不明白了。难怪我认为服权柄既然是神量给女性的,那应该是很健康和很美丽的事情,但我却从不觉得美。是罪破坏掉了美好,一谈到顺服,我就担心自己承接了传统和文化的压抑,我内心中就抗拒,以致误解了神,离开了他的命令,也迷失了自己。

我以为显明出我权柄观的错误,神的医治就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剧情的高潮尚在后面。7月2日自我醒来,心底一片明亮。我总懊恼于自己长期生活在云烟弥漫当中,神的引领不够清晰。而那一天,用一句歌词来形容,就是“心眼明亮无迷雾”,一切是显然的,不是隐藏的。我确认了顺服是圣经的真理,愿意传讲,也愿意实践。之后发生的事情令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神在我心里催促我在所服侍的教会中行使权柄,我内心中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认为不必如此,我告诉神我不需要,我作为一个姐妹,最盼望的其实是大家都爱我,而不是听从我。但神提醒我这并不是为了我自己,神的光照临到,让我看到,自我独立牧会以来,我一直是失去权柄的。失去的原因是我缺乏顺服,以致在神的秩序之外,未能领受神的赐福。可我觉得我并不需要权柄,它跟顺服一样让我不习惯。一个厌恶顺服的人,多半也是厌恶权柄的,自己不喜欢的,又怎会强加给别人?让我行使权柄比让我顺服更难让我接受,这个词汇比顺服更加让我感觉刺耳和反感。神继续光照我,让我看到,他把这间教会委托给我,这六年来,我没有权柄,也没有好好管理这间教会,把这间教会管理得如此疲软和松散,这是我的严重失职,没有忠于所托。我就哭了,我居然把权柄当成了我个人的事,我以为不要权柄是出于我的超脱、我的谦卑,我考虑的角度太个人化和狭窄了。我在神的面前痛悔,圣灵不断地浇灌我,赐给我能力和勇气。我选择了顺服,神居然赐下了权柄,而我,再也不属于自己为所欲为的本性了。

从牧会以来,我对管理教会就不自信,这些年我管理的能力越来越弱。在我的本性中,我愿意体贴人、关心人、呵护人,在爱中常能舍己,是甘心付出的。若有人认为我做得还不够,我愿意更好地学习,效法大牧人为羊舍命的精神。然而,我无法坚持原则,我不敢责备人,我惧怕人际张力,我喜欢一团和气。有时责备或提醒即使委婉到不能再委婉,还是能伤到人。他人受伤了,我内心中所经历的折磨比他(她)更大。更糟的是,总有一些人站在“弱势”那方去护卫,提醒教会中应该有爱。所以我要面对一个人的时候,总冒着出来一堆人的风险,弄得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不愿去碰。这使我越退越弱,我在团队当中,是无能和挫败的。有时候我会趋向强势和专断,但那是虚弱的表现,是自卫式的辖管和控制,并没有运用好神所赋予的属灵权柄。所以本来我就没拥有多少权柄,这些年更是在我手中丧尽了。我给自己的定位也一直是讲员。而带领人的身份,始终令我无法面对,苦恼不堪,在这个方面,我没有信心,没有权柄和能力,连意愿也没有。

在这次的光照中,神再次确认我的身份,我就是这间教会的牧师,受主所托管理这间教会,会众都必须服在我的权柄之下,教会中并非只有男女的秩序,更大的秩序是牧师对于会众的秩序。作为女性,我需要寻求属灵遮盖,作为我服权柄的记号,却不需让所有男性成为我的属灵遮盖。尤其是我所服侍的教会的弟兄们,要尊重,却无需顺服,反而有牧养关怀他们的责任。我以往不仅不懂得什么是顺服,也不懂得什么是权柄。所以我在顺服方面抵抗,在行使权柄时不自信。在人的各种关系中,要有秩序和合一,就必须要有领袖,在教会、国家、社会、职场、家庭等各方面都是如此。圣经论到领袖时,告诫他们不可滥权渎职、专横独断,叮嘱他们承担责任,施行保护,不是用权柄去辖制他人,颐指气使、作威作福,而是舍己去爱对方,造就对方。使徒保罗说:“主赐给我们权柄,是要造就你们,并不是要败坏你们”(林后10: 8)。神引领我行使权柄,不是为了护卫我自己的尊严,而是为要造就会众。对于行使权柄,责备和劝勉是其中的一面,更重要的是责任的承担。我在神面前郑重承诺将以我的生命,我的爱,我的祷告,我的各种服侍来保护神所托付我的这些会众,为他们的灵魂时时警醒,不允许恶者的势力夺去他们,把神的道建立在他们里面。难怪神责备我失职,牧会六年了,我原先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牧者。

在教会中世纪时期,信徒感觉非常压抑,教皇具有绝对权威,人把教皇当成神一样。人性的丰富和精彩受到压制,很多感受不敢表达,很多想法不能提出。稍有跟大公教会意见不一样的,可能就会在火刑柱上被烧死。到了文艺复兴、启蒙运动的时期,人性再也不能被压抑住了,在爆发中冲向另外一个极端,教会的地位和影响力一落千丈,人本主义、自由主义大大抬头。中华民族也是这样,几千年我们的民族是奴性的、怯懦的、压抑的,人们没有勇气表达自己。但到现在我们进入了后现代时期,大家高喊:谁也别管我!如果我愿意,有什么不可以?冲向了反(无)权威的另一极端,强调不受约束的自我。当年人们大都是出于恐惧的恭顺,例如在家庭关系当中,老一辈的儿女比较听从父母(我并不认为那就是一种健康的模式,因为内中不少是缺乏爱,怀有恐惧),而现在很多人却是充满自高和藐视,各种关系都非常混乱。现在独生子女的时代,父母比较溺爱儿女;孩子也不顺服父母。父母头痛的是孩子没大没小,得寸进尺,不服管教。妻子不顺服丈夫;妻子不用再靠丈夫养着,自己读书,自己赚钱,有的时候做得比自己丈夫还好。如果丈夫与自己一般好,好像都不够,总希望丈夫比自己还要强一些。如果丈夫不能,就心中藐视他。下级不顺服上司;现代人换工作越来越频繁,有一个缘故是:我才不受制于这些呢!别看老板给我薪水,一旦他让我不高兴了,我就炒他的鱿鱼!说不干就不干了,说换就换了,心中浮躁,极其脆弱,情绪一触即发。公民不顺服政府;人们看不起自己的政府,心中不尊重它。人们不愿意接受约束要求,强调个人的自由,挑战传统,藐视规矩,将秩序视作等级,将悖逆当作诚实,把放肆当成勇敢,把自我膨胀当成活出个性,其害不亚于往日人类自我压抑之时。过度压抑和过度膨胀,都不是健康和成熟的表现!因此,不会顺服的人也同样失去了权柄,因为在神设置的秩序之外,未能领受秩序中的赐福。不会顺服丈夫的妻子,就很难得到孩子的尊重;不会顺服上司的员工,就很难管理好下属;不尊重他人的,一定也难以获得他人的尊重。人与人之间缺乏尊重的根本原因是人缺乏对神的尊重,反过来人对人的态度也影响人对神的态度,这些都是秩序的失却。我们需要恢复秩序,且把握良好的尺度,使家庭、教会、社会、国家能有规律地运转,使人们在秩序和规律中蒙受祝福。

从人的本性来看,在人内心中对于权威和顺服有双重需求,错位、错误的权柄和顺服的运用,带给人伤损;然而,在正确的秩序中健康地行使权柄和操练顺服,会使人觉得踏实和满足。认为权柄和顺服使人失去自我,那是魔鬼极大的谎言,也是人的价值观被罪扭曲过的后果。恰恰相反,人只有在神所量定的秩序中才能找到自己正确的身份定位,才能够真正实现自我价值。当人不按照神的方式,人与人之间想借着金钱、权力、地位、学识的竞争和比较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几千年来却无人因这些东西真正获得价值满足。人想避开神用其他方式寻求价值,无异于缘木求鱼。

当我寻求女性健康的定位时,神不断向我显明的,却是他所设立的秩序。是的,这正是我寻找的答案。我原本因女性要服权柄、要顺服的经文要求,感觉受伤,感觉被贬低,感觉价值失落。然而,这是我内在受罪玷污的观念和外在罪的环境造成的,并非是神的本意。《雅各书》1章16—17节说,“你们不要被迷惑了!一切美好的赏赐和各样完美的恩赐,都是从上面、从众光之父降下来的;在他没有改变,也没有转动的影子”(中文标准译本)。我这么多年,的确生活在迷惑当中。神既然是美善与赏赐的父亲,赐给儿女的,又怎会不是美好的东西?

女性本不需通过与男性的比较来寻找自身的价值,而是要进入神所定位的角色并实现神所赋予的价值。女性经常在自觉和不自觉间与男性比才干、事业、地位等,期望以此证明自己并不比男性差。然而,这是世俗告诉我们的价值体现方式。一个爱神和信服神的女性,要按神所量定的方式,而不是自己以为正确的方式来生活。神不需要女性用上述方式来证明自己,他的心意是女性按照圣经中的描述,成为健康、成熟的基督徒女性。虽有不被丈夫关爱的家庭,虽有不被男性爱护的社会,女性照样可以独立地活出美好和精彩来,而不必然依附于那些。服权柄既然是神量给女性的,那是服从神创造的次序,并不在于男性本身的表现。与其去改变男性,不如改变自己。男性固然不像男性,女性又何尝活得像女性?对抗的心态,不是正确的心态;暴力的表现,更是破坏性的表现。女性虽然活在几千年罪的传统和习俗之下,却并不是无奈无助的。神始终在人的世界掌权,就是在这样的处境中,女性要谦卑地学习圣经教导的功课,不受拦阻地活出女性生命的丰盛。当女性展现出女性价值时,不仅可以在教会成为馨香的见证,还可以逐渐影响家庭和社会。

我们稍微从《提摩太前书》2章9—14节来看敬畏神的基督徒女性的品行、举止与心态。第一,女性装束举止要正派大方(9a)。圣经新译本的翻译为“端正、娴淑、自律”,和合本圣经用的是“廉耻、自守,以正派衣裳为装饰”。“装饰”这个词,可能同时意味着举止行为与穿着打扮。而这里强调的却是正派,因为只有规矩、合宜的行为符合基督徒的敬拜,并反映出心态是否正确,因保罗深知,女性的装饰往往是她的心态写照。“廉耻、自守”的目的也是指高尚与庄重,而非轻率与轻浮。在祈祷与敬虔的事上,保罗反对任何外在的炫耀。第二,女性不要贪图虚浮的美容(9b),即不以卷发、金饰、珠宝或名贵衣裳为装饰。中国古语说“郎才女貌”,可见从古至今人们对于女性外貌的注重,外貌成为女性的重要特征。大多数女性会用各种方法挽留自己的青春,增添自己的美貌。卷头发,戴首饰,穿很贵的衣服只是其中的一些方法,有些方法甚至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然而圣经告诉我们:“艳丽是虚假的,美容是虚浮的,唯敬畏耶和华的妇女,必得称赞”(箴言31:30)。无论过去女性依赖的完全是美貌,还是现今女性除了美貌外,又因时代缘故增添了才干、知识等,我们并不是说不能拥有这些,或者女性不能装饰自己,而是说不要过于依赖这些,这些并不是讨神喜悦的方法,在他看来,都是虚浮不做数的。第三,女性的敬虔表现在善行上(10)。出于品德和圣洁的行动才是一个敬畏神的女性的最好装饰。圣经说:“人是看外貌,耶和华是看内心”(撒上16:7)。出于美好性情的品行不是装饰给人看的,是装饰给神看的,这才是神向信他女性所要的。最后我们再看女性的沉静与顺服(11,12b—14),这里提到心态。11节所说“一味地顺服”原文作“完全的顺服”或“全然顺服”。顺服是把自己置于比自己职位高的人之下的一种态度,基督是顺服的完美榜样(腓2:5—11)。顺服与角色、功能相关,而与个人价值无关(加3:28)。《彼得前书》3章 3—4节说:“你们不要以外面的辫头发、戴金饰、穿美衣为装饰,只要以里面存着长久温柔、安静的心为装饰,这在神面前是极宝贵的。”基督徒女性的外在品行和举止,是从一颗敬畏神的心中体现出来的。敬畏神的心态特征是沉静、温柔和顺服,这在神面前是极其贵重的,是不能毁坏(圣经新译本把“长久”译为“不能毁坏”)的装饰,我以往竟然把这些看为屈辱的和贬损的,一直未能在神的眼光中按真理接纳自己。

这篇文章见证的是我内心蒙光照和医治的过程,我现在的心态越来越健康平和,神将我的石心换为肉心,将沉静和温柔放置在我心里,经过多年的挣扎,我终于与我的女性身份和好了,我能感受到自己内在涌流的力量和外在绽发的美丽。我深信,当一个人寻找到自己的身份定位和拥有健康的心灵时,他(她)都要展现出神所赋予的璀璨之美。

        后记

按牧“风波”后,我本来想写一篇关于女性定位的文章,决定不用反抗式的,用温和式的,主要还是在为女性争取权力,鸣冤也不为过。在文章的构思和神的引领中,竟然暴露出我性格深处的问题,远远离开了我的初衷。写小说的人经常说,下笔的时候原不是那么计划的,写着写着,文章的内容带着人走了。这次我有同感,文章居然写成了如今这个角度,让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