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我深深相信,在这个国家,实践出的圣洁、个人对上帝完全的献上没有被当代的基督徒足够地重视。政治、争论、党派主义和世俗,吞噬了我们许多人心中活泼的敬虔。因此,个人圣洁这个主题已可悲地被边缘化了。在许多地方,圣洁生活的标准令人心痛地低下。“尊荣我们救主神的道”(多2:10),并借着我们每日的行为举止把它优美地显出来的巨大重要性,已经太被忽略了。有时属世的人发怨言说(是有道理的),“有信仰”的人不如没信仰的人那样和蔼、无私和性情好。成圣,就其地位和份量而言,与称义是同等重要的。如果没有一个圣洁的生命相伴随,纯正的新教和福音派教义是无益的。比无益更糟的是,它造成破坏。世上有洞察力和精明的人会藐视它,把它看作是不真实的、空洞的东西,使得信仰被轻看。我深信,在合乎圣经的圣洁上,我们需要一个彻底的复兴,我很感恩,自己对这一点开始有了关注。
然而,把这整个题目建立在正确的根基上,并且保守这个运动不被草率的、片面的、以偏概全的说法所伤害,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这样的说法出现很多,我们不必惊讶。撒但很清楚真正圣洁的能力,以及对圣洁增加的关注将给它国度造成的巨大破坏。于是,在这部分神的真理上,撒但需要助长混乱和争议。就像在过去,在称义上,撒但成功地混乱了人的心思,在今天,在成圣上,它在努力“用无知的言语,使人对上帝的旨意暗昧不明”。愿主责备它!然而,我仍旧盼望,坏事会变好事,讨论会引出真理,不同的观点会使我们更多地研究圣经,更多祷告,在寻求什么是“圣灵的心意”上变得更加殷勤。
1. 首先我问,今天很多人在处理成圣的教义上,把信心当作唯一需要的事,这是否是明智的?许多人以非常大胆、赤裸裸、不加限制的方式宣称,归信者的圣洁唯独靠着信心,一点不借着个人的努力,如此的宣称,是否明智?它符合上帝话语的规模吗?我对此表示怀疑。
在基督里的信心是一切圣洁的根源;朝向圣洁生活的第一步,是信靠基督;在我们信之前,我们没有一丁点圣洁;借着信心与基督联合是开始成为圣洁和持续圣洁的秘诀;我们活在肉身之中的生命,必须因信上帝的儿子而活;信心洁净心灵;信心胜过世界,是得胜;因着信,前人留下美好的证据——这些都是真理,没有一位受到良好教导的基督徒会否认。然而,圣经确实教导我们,在追求圣洁上,真基督徒既需要信心,也需要个人努力和作工。在一处说 “我如今在肉身活着,是因信神的儿子而活”的这同一位使徒,在另一处说,“我斗拳”,“我奔跑”,“我攻克己身”,在其他处还说,“当洁净自己”,“让我们务必竭力”,“放下各样的重担”(加2:20;林前9:26,27;林后7:1;来4:11;12:1)。而且,圣经没有在一处教导我们,信心使我们成圣,与使我们称义有同样的含义,以同样的方式!称义的信心是“不作工”的恩典,单单信靠,安息于并仰赖基督(罗4:5)。使人成圣的信心是这样的恩典:它的生命力就在于行动,它“生发仁爱”,如同源泉,带动整个里面的人(加5:6)。“因信成圣”(sanctified by faith)这个词在新约圣经中毕竟只出现一次。主耶稣对扫罗说,“我差你到他们那里去,要叫他们的眼睛得开,从黑暗中归向光明,从撒但权下归向神;又因信我,得蒙赦罪,和一切成圣的人同得基业。” 即使这样,我也同意埃福特(Alford)的说法,就是,“因信”这个词是指着整句话说的,不可单与“成圣”这个词连在一起。真正的含义是:“因信我,他们可以得蒙赦罪,并和一切成圣的人同得基业。”(比较徒26:18和徒20:32)
至于“因信成为圣洁”(holiness by faith)这个说法,我在新约里找不到。在上帝面前称义之事上,无可置疑地,在基督里的信心是唯一需要的。所有单单信的人被称义。义归算给那“不作工、只信的人”(罗4:5)。说“唯独信心使人称义”是完全合乎圣经、正确的说法。但是说“唯独信心使人成圣”就不是那么合乎圣经和恰当了。这说法需要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一个事实就足以说明。我们常常从保罗那里听到,人“称义是因着信,不在乎遵行律法”。但是我们一次也没有听到,我们“成圣是因着信,不在乎遵行律法”。相反,雅各清楚地告诉我们,在人面前显明我们被称义的信心,是这样的信心,它“若没有行为就是死的” (雅2:17)。或许有人会对我说,“行为”作为圣洁生命的重要的一部分,是没有人会轻看它的。但是,在今天,把这点说得更直白是有益处的。
6. 第六点,今天许多人在归信与成圣——即所谓的“更高层次的生命”——之间划出了一条如此又深又宽、判然分明的界限,这明智吗?这合乎上帝话语的规模吗?我对此表示怀疑。
无疑,这不是什么新的教训。众所周知,罗马天主教作者常常坚称,会众被分为三个阶层:罪人,悔改者和圣徒。今天的当代教师告诉我们,自称为基督徒的人有三种:未归正的,归正的,和全然成圣的“更高层生命”的享有者。在我看来,他们和罗马天主教人士具有一样的立场!但是不管这想法是新还是旧,是罗马天主教的还是英格兰的,我完全不能看到它有什么圣经根据。上帝的道总是谈到人的两个分类,只有两个。它讲到活着的和死在罪中的,信徒和非信徒,归正的和未归正的,走窄路的和走宽路的,智慧人和愚昧人,上帝的儿女和魔鬼的儿女。无疑,在每一类中,有不同程度的罪和不同程度的恩典;但是,这区别只是同一个倾斜平面上高端和低端的区别。在这两类之间有巨大的鸿沟:他们的不同就是生与死,光明与黑暗,天堂与地狱的不同。但是分成三类是上帝的道根本没有说过的!做这种没有圣经依据的划分,我质疑这是否明智,并且我完全不喜欢第二次归信这个概念。
人在蒙恩的程度上有很大的区别,灵命需要长进,我们应当敦促信徒不断地在恩典中长进——这些我都完全同意。但是我不能接受的说法是,借着一个巨大的飞跃,信徒能够瞬间、神秘般地进入一种蒙福和完全成圣的状态。在我看来,这是人造的发明,在圣经中我看不到有一处清楚的经文来证明它。在恩典中逐渐的长进,在知识上长进,在信心上长进,在爱中长进,在圣洁中长进,在谦卑中长进,在属灵性情上长进——所有这些都是圣经清楚教导并劝勉的,并且是在许多上帝的圣徒生命中清楚显明的。但是,在圣经中我看不到,突然的、瞬间的从归信到成圣。事实上我怀疑,当我们这么说的时候是否有任何凭据,就是,一个人可能归信了,却没有被分别为圣给上帝!无疑,一个人能更加成圣,随着在恩典中长进就会如此;但是如果他在归信和重生的那一天,没有被分别为圣给上帝,我就不知道归信是什么意思了。人们不是有贬低归信这个极大祝福的危险吗?当他们把“更高层次的生命”当作第二次归信向信徒们强调的时候,他们不是在贬低那伟大的起始,就是圣经称之为新生、新创造和属灵的复活之广度、宽度、深度和高度吗?我或许错了。但是在过去几年中,当我读到许多人用强烈的语言来谈论“成圣”时,我有时想这么讲的人原本对“归信”一定有一个非常肤浅和贫乏的观念,或许他们对归信根本就是一无所知。简言之,我几乎怀疑,当他们“成圣”的时候,他们事实上是刚刚归信!
坦率地讲,我喜欢古道。我想,更为明智和安全的作法是,向所有信主的人强调在恩典中不断长进的可能性,不断成长及每一年把他们的整个身心更加奉献给基督的绝对必要性。无论如何,让我们教导,我们可以更加圣洁,我们可以在地上享受更多属天的喜乐,这是超过许多信徒今天所经历的。但是,我拒绝对一个信主的人说,他需要一个第二次归信,他或许有一天会由一个飞跃,进入到一种完全成圣的状态中。我拒绝这么教导,是因为我在圣经中看不到如何这样教训的根据。我拒绝这么教导,是因为这种说法完全有害的倾向,它令谦卑温柔之人沮丧,令肤浅无知、自欺之人自我膨胀,直至极其危险的程度。
7. 第七点,也是最后一点,教导信徒不要想太多与罪争战的事情,只要把自己“交托给上帝”,把自己消极地交在基督的手中,这样明智吗?这符合上帝话语的规模吗?我对此表示怀疑。
一个简单的事实是,“将自己交托”(yield yourselves) 这个表述在新约中只在一个地方可以找到,在那里是作为一个责任向信徒劝勉的。即《罗马书》6章,在六节经文中这个词出现了五次(见罗6:13-19)。但是在上下文中,这个词并不带有“把我们自己消极地放在另一个人的手中”的含义。任何一个学过希腊语的人可以告诉我们,这个时态是积极地“献上”我们自己,被使用,去服事(见罗12:1)。这个表述只在这一处出现。然而,另一方面,我们不难看到,至少在书信中有二十五到三十处经文,清楚地教导信徒,要积极地使用个人的努力,有责任竭力地去做基督让他们去做的事情,不应当消极地“把自己交托”,坐着不动,却要起而行。努力、争战、打仗、战士的生活、摔跤,这些被看成是真基督徒的特征。《以弗所书》6章中描述的“上帝的军装”,就可以说明这个问题。 我们可以很容易地表明,单单“把我们自己交托给上帝”而不需要个人努力就可以成圣的教导,正是17世纪那些反律法主义狂热分子们的教导(我已经在前文提到了,这在拉瑟福德的《灵性的敌基督》一书中有所描述),这说法的倾向是极其邪恶的。这样的说法完全违背了像《天路历程》这些久经考验的书籍中的教训,如果我们领受这说法,我们不如把班扬的经典之作丢在火里烧了!如果在《天路历程》中的基督徒只是把自己交托给上帝,从来不争战或摔跤,我就是白白读了这个著名的寓言故事了。但明摆着的事实是,人们不断地混淆两件不同的事,就是称义和成圣。在称义中,告诉人的是“信”,唯独信;在成圣中,告诉我们的是“警醒、祷告、争战”。上帝分开的,不要让我们混合和混淆。
我在此要结束我的引言,很快作一个结论。我坦言,当我放下笔的时候,我感到悲伤和焦虑。在今天,很多基督徒的心态使我担心,并且对未来忧心忡忡。
在许多人当中,有着对圣经可怕的无知,因此缺少有根基的、坚实的信仰。他们非常容易像小孩子一样,“飘来飘去,就随从各样的异端”(弗4:14)。在各个地方,人们对新奇事物有着雅典人一样的热爱,对任何古旧的、惯常的、被先人不断走过的路,他们有一种病态的讨厌。成千上万的人会拥挤地去听新的声音、新的教义,却毫不思考他们听到的是否正确。人们对任何新奇的、令人兴奋的、激动情绪的教训有不止息的渴求。对那种亢奋的、歇斯底里式的基督教,有一种不健康的嗜好。许多人的信仰生活不过是灵性的豪饮,圣彼得赞赏的“温柔、安静的心”被完全忘记了(彼前3:4)。许多人的聚集、大哭大叫、热闹的聚会、高声的唱歌、情绪不宁的激动,这些是许多人唯一关心的事情。对教义的不同缺乏分辨的能力是广泛存在的,只要讲员是“精明的”和“火热的”,许多人就认为讲的一定就是对的,如果你暗示他讲的不纯正,他们就会说你非常“心胸狭隘”。在这类人的眼中,慕迪(Moody)和霍伊斯(Haweis),迪安•斯担利(Dean Stanley)和卡尔•利登(Canon Liddon),马茨科诺基(Mackonochie)和皮尔索尔•史密斯(Pearsall Smith),看起来都是一样。这都是可悲的,非常可悲。然而,如果在此之外,那些真心倡导在圣洁上长进的人彼此争吵、互相误会,就更加可悲了。事实上,我们将处在极端的困境之中。
对我自己而言,我知道我不再是一个年轻的牧者了。我的头脑或许僵化了,不能轻易地领受新的教义。“老的更好。”我想我属于老派的福音派人士。关于成圣,我满足于在西贝斯(Sibbes)和曼顿(Manton)的《信仰生活》(life of faith),以及威廉•罗曼(William Romaine)的《信仰的生活、行事与得胜》(The life, walk and triumph of faith)中读到的教导。然而,我必须表达的一个盼望是,对圣洁持新观点的弟兄们,要小心,不要造成无意义的分裂。他们认为在今天我们需要一个更高的基督徒生活标准吗?我也是。他们认为基督应当作为成圣以及称义的根源和主宰被高举吗?我也是。他们认为信徒应当被更多劝勉去靠信心生活吗?我也是。他们认为我们应当向信徒更加强调,与上帝的亲密同行是喜乐和为主所用的秘诀吗?我也是。在所有这些事上我们都一致。但是如果他们想要再往前走一步,那么我就要请他们当心他们走向哪里,他们要对他们所讲的有非常清楚明晰的解释。
最后,我必须凭着爱心反对在教导成圣的时候,使用人不知道的、模糊不清的用词。我要说,新造的说法,以偏概全的讲法,以损害另一个真理为代价来高举一个真理,对某些经文发挥过度和断章取义,寓意解释和强解经文,从中解出圣灵没有放在里面的意思,带着轻蔑和毒恨谈论那些和我们看法不完全一致、没有完全按照我们的方式行事的人,不能促进一个倡导圣洁的运动。这些事不造就和睦;它们却使许多人互相厌恶,使他们保持距离。这一类的武器,不是帮助,而是阻碍对真圣洁的促进。一个在上帝儿女中产生冲突和争辩的促进圣洁的运动,是可疑的。为基督的缘故,为真理与仁爱的名义,让我们努力寻求圣洁,也寻求和睦。“上帝所配合的,人不可分开。”
我心里的渴望和每日向上帝的祷告是,个人的圣洁可以在英国基督徒当中大大地加增。然而我盼望,所有努力推动它的人会紧紧遵守圣经话语的规模,会仔细地区分不同的事,会“将宝贵的和下贱的分别出来”(耶15:19)。
(本文限于篇幅有所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