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清汤荞麦面 文/海鹰

这是小时候看过的日本的一篇短篇小说的名字,具体情节记不清了,只记得写的是在日本的一个节日,就是类似于中国春节这样的节日,有一个穷苦人家的母亲为了让孩子们过一个快乐的节日,决定奢侈一回,带着孩子们来到一家面馆,点了一碗清汤荞麦面。

面端上来了,一家人谁也不肯先吃,谁也不肯多吃,就这么边吃边谦让着。

大过节的,小面馆好不容易盼来一家客人还只点一碗清汤面,这本来会令小面馆显得更加冷清,但这穷苦人家一家人所流露出来的浓浓的爱却让小面馆充满了温情。

这个短篇早已封存在了我记忆的深处,从未想起过,直到主日那天……

主日那天中午吃的是弟兄姊妹送进来的面包和饮料,因为吃的喝的都是冷的,胃就有些不舒服。想喝点儿热水,保安给我打的水却是温的。傍晚时,看到外面椅子上有一个饭盒,我想可能是给我的但又不确定,就冲外面的保安指了指饭盒又指了指自己,保安开了门,告诉我是给我送的。我打开盒盖儿,首先看到的是绿色的青菜,那是我的最爱(每次在拘留所里我最想吃的就是米饭和绿色的青菜),还有胡萝卜和大块的牛肉,我以为底下是酱之类,拿起上面的,看到底下是汤,不过不是清汤,而是牛肉汤。我谢过饭,先喝了两口汤,胃里立刻暖了许多,一碗汤面吃完,整个人都暖起来。

我很感恩,咋送进来的呢,那一天所发生的事儿净是意想不到,早晨是刘某开的警车,开始时他也说了两句刺儿话,我没吱声,如果他的话像根针,那我的心就像一堆棉花,没一点儿反弹,旁边另一个警察和我聊了两句,末了他说:你这人真实在。刘某接了一句:他们人都特实在,说话从来都不拐弯儿。到了东升所,他们对里面的警察和保安说:她跟他们不一样,她没事儿(这正像袁灵传道所讲的:是借着抵挡神之人的口归荣耀给神)。体检时保安和我说话有点儿急躁,警察还数落他:你跟她说话客气点儿。进的是东升,外面的弟兄姊妹多少都会有些担心,我也还记得他们是怎样对待我们弟兄姊妹的,来到这个所,能够没有什么冲突我就很感恩了,没想到他们转变这么大,这不,竟然还可以吃到送进来的热热的肉汤面。

上平台的头一天,我读到创世纪三十九章,那里说到:神向约瑟施恩,使他在司狱的眼前蒙恩。神比我了解我自己,他在向我施恩,没有叫我遇见试探。

吃完面后,警察告诉我:你们人在外面等你一天了。虽然我一早就知道,但听了还是很感动,心也有些潮湿。警察还对我说:一会儿你出去时别太那什么,别让你们人围着车,会出事故。

我先上的警车,坐的是中排靠左手的位置,还有两个因打架被送走的,坐后排,右手边坐的都是警察。我在东升所陪伴过,知道我坐的这个位置最不方便,后窗,右窗都敲不了。警车开出时,我看到弟兄姊妹都在门口那儿等,就招手,希望弟兄姊妹能从前面车窗看到我,因为心急,可能招得早了点儿。车子拐出门口时停了一下,我看见袁灵传道在后面招手,后又绕到车子右面继续招手,佑伟在车子后排位置那儿隔着窗户往里看,我说:错啦,中间这排。但白喊,他也听不见。伯良在那儿着急的来回来去的望。我跟他说:你望不见我,我看见你啦。还看见瑞玲绕着车子跑了半圈儿。瑞玲穿着白色的衣服,真美,像个天使,还是个戴眼镜的天使,还有……

那天早晨出来时挺软弱的,对自己也有一点儿担心,就跟小白牧师说了一下。在去平台的路上,神借着蓝天白云,唤起了我对他的赞美,在派出所又借着警察的礼遇,让我知道他的看顾和体恤。那一天,我也一直特记挂外面的弟兄姊妹,比每一次更记挂,别的派出所还有地方呆,东升得站在外面,刘琳就曾经在外面站过一宿。我在里面因吃了一点儿凉东西都冷,更别说弟兄姊妹一整天站在外面了。

终于出来了,弟兄姊妹可以散去了。满带着弟兄姊妹爱的温暖,在去海拘的路上,我心里充满平安喜乐,和早晨出来时的心情完全不同。

在办手续时我拿出来带的好吃的,本来是给一个弟兄带的,我知道他那天要去,却没有遇到他。东西太好吃了,连警察也没经得起诱惑,那两个同来的也一同享用,他俩鲁莽,连外国人都敢打,可跟我要东西吃时可腼腆了。

我趁着他们忙,又趁着有信号,给白牧发了个短信。白牧回:可等到你的消息了。我当时想:弟兄姊妹可能没看见我,还一直在等呢。我发信息时已经挺晚的了,有九点多了吧。

进去时是十点半,室友们刚睡下,值班员给我找地方,也没人让,这个值班员很好,可惜第二天早晨她就出去了,她在自己旁边给我挤了个位置,那一夜没怎么睡好,先是想弟兄姊妹,大家的形象总也挥不去,那么冷的天,那么多人在外面等,想着想着我就流泪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值班的那个女孩帮我盖被子,又感动半天,那天不知怎回事儿,特脆弱,但也特被爱充满。

就是在那天晚上,我想起了这一碗清汤荞麦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