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正当类型的工作都是圣洁的


文/利兰•赖肯

在摒弃圣俗分野(即那种认为教士、隐修士和修女的工作比家庭主妇、商店店主的工作更加神圣)的看法上,马丁•路德比其他任何人贡献都大。此后加尔文在这一论题上也很快发表了他的看法。清教徒毫无异议地追随路德和加尔文在这一问题上所指的方向。

想改教家们一样,清教徒们也反对圣俗二分法。威廉•丁道尔说,从外表来看,“洗碗碟河传讲上帝话语二者确有差别,但从讨上帝喜悦上来看,二者一点差别也没有。”威廉•珀金斯有同感:“一位牧人牧羊的行动……在上帝面前,与一位法官的宣判行动、一位行政官的管治行动或一位牧师的讲道行动,都是同样好的工作。”清教徒拒绝圣俗二分法,意义深远。

首先,这给每种工作赋予了其固有的价值,并将每份职业和基督徒属灵生活整合在一起。它使每份工作都能成为荣耀上帝、顺服上帝、(通过服侍)表达自己对邻人之爱的场所,因而使每份工作都具有重要性。因此,休伊•拉蒂默从基督树立的榜样看见所有工作的真正尊贵价值:“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救世主、万王之王,并不羞于劳动;是的,他从事了一份如此简单的职业,并藉此圣化了所有类型的职业。”

约翰•多德和罗伯特•克列佛写道:伟大而尊荣的上帝从不厌弃诚信的行业……无论它是多么卑贱,他都给它戴上了祝福的冠冕。

清教徒确信所有的工作都是高尚的,这也对圣化平常事物有重大影响,关于基督教信仰对公共生活和工作的圣化能力,约翰柯顿这样说:“信心……在一个人蒙召所从事的最平凡、最困难的事情中给予他鼓励。……一颗体贴肉体的心不懂得如何委身于这种平凡的职位;但如今,信心既然已将我们置于一种天召,如果需要我们从事某种平凡的工作,它就在其中鼓励我们。……信心让人准备好欣然地接受他蒙召去从事任何平凡侍奉,哪怕是一颗体贴肉体的心视为羞耻的事。”

威廉•珀金斯指出,人们可以“在任何类型的天召,包括打扫房屋或牧羊之类的天召”中侍奉上帝。纳撒尼尔•马瑟说,上帝的恩典能“使每个行动都具有属灵意义”,即使是最简单的行动,如“一个男子爱他的妻子或孩子”也能变成“充满恩惠的行动”,“他的吃饭喝水也可以是顺福上帝的行动,因而在上帝眼中很有价值”。

对清教徒而言,生命的一切都是上帝的。他们的目标是将每日的工作和对上帝的敬虔奉献整合在一起。理查德•斯蒂尔声称,正是在商店里“你才能确定无疑地期待上帝的同在和赐福”。当清教徒指出,“工作中的每一步和每项措施都可以是圣洁的”,这对人们关于日常工作的态度有着革命性的影响。约翰•弥尔顿在他著名的《论出版自由》中,挖苦那些把宗教信仰留在家里的商人,说他们“终日交易,却置宗教信仰于不顾”。托马斯加泰科认为圣俗之间没有张力,他写道:“当一个人……蒙召成为基督徒时,不要想自己必须放弃所有世上的职位……并完全把自己用于……祷告和沉思默想。相反,他必须持守自己作基督徒的天召、同时保持他原有的天召,并从事原有的天召。”

清教徒的目标是服侍上帝,但并不仅仅单纯在世上的工作中侍奉上帝,而且要通过工作来侍奉上帝。约翰•柯顿暗示了这一点,他写道:“一个真心信靠上帝的基督徒,凭信心活在他的天召忠。不仅我的属灵生活,而且我的尘世生活,乃至我活着的一切,都是藉着对上帝儿子的信心:生活中的所有部分都是信心的彰显。”

柯顿•马瑟也说:“基督徒不仅应该能够向上帝交待他的工作是什么,而且要交待他在工作中是什么样的人。基督徒有工作是不够的,他必须努力使他的工作符合基督教信仰。”

清教徒强调生活的一切都是上帝的,因此毫不奇怪,十七世纪末又一本名为《制造帐篷的保罗》的小册子指出,新教徒运动促使人们“享受世俗的职位”。

清教徒的天召观念

除了指出所有正当类型的工作都是圣洁的之外,清教徒的第二项坚定主张是,上帝呼召每个人履行天职。清教徒说,每个基督徒都有一个天召。听从天召就是顺服上帝。这一态度有一个重要的影响:它使人们看到,工作乃是对上帝的回应。

首先,清教徒强调拣选和护佑等教义,因此,每个人理所当然都有一个从上帝而来的关于工作的天召。清教徒神学家理查德•斯蒂尔写道:“上帝呼召每个男女……以世上某种特有的方式侍奉他,是为了他们自己和公众的好处。……上帝作为这个世界的伟大统帅,将适当的职守和职权范围分配给每个人。”

威廉•珀金斯在他的经典著作《论天职或人的天召》中写道:“一份天职或天召是某种生活类型,由上帝授予或加给人,为了共同的利益……每个类型、国家、性别和条件的人,毫无例外地一定有自己要投身的特定天召。”

天召的教义在美洲清教主义中更明显。柯顿•马瑟断言:“每个基督徒通常都有一个天召,也就是说,应该有某种特定的事物……它通常是一个基督徒花最多数时间来从事的;他就可以在这一事物上荣耀上帝。”约翰•柯顿也说了类似的话:“信心吸引一个基督徒的心活在一种正当的天召之中;每当一个人开始仰望上帝和他所赐的恩典时,他会努力找到一种正当的天召和职位,否则不会安歇。”

清教徒天召观的效应之一是使工人成为侍奉上帝的管家。从实质上看,是上帝将工作分配给每个人。从这个观点来看,工作不再是冷漠的了。况且,工作的重要性不在于其本身;工作是一个人活出他和上帝个人关系的一种方法。一份清教徒资料指出:“无论我们的天召是什么,我们都要在职位上侍奉我主耶稣基督。”理查德•斯蒂尔视工作为管家的职位,他写道:“把才能借给你的那位也曾向你说:‘使用这些才能,直到我来!’你怎么可以终日闲站着呢?……你的行业就是你的职责范围。”

珀金斯写道:上帝是统帅,他把特定的天召指派给每一个人……上帝自己是天召的作者和开端。

既然上帝呼召人去从事各自的工作,那么这种工作就是侍奉上帝的一种形式。约翰•柯顿如此说:“因此,一个在世上工作中服侍基督的人……是在上帝的同在中忠实地工作,是一个手上有属天事务的人,因而晓得上帝赞同他的道路和工作,使他得安慰。”

根据清教徒的观点,在蒙召的职位上工作,是在上帝的看顾下工作。柯顿•马瑟指出:“哦,让每个基督徒在蒙召的职位上工作时与上帝同行,工作时仰望上帝,在上帝的看顾下行事。”

基督徒天召教义地另一个实际效应是使人对自己的工作满意。既然基督徒的天召来自上帝,那么接受他的工作任务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柯顿•马瑟写道:“一个基督徒应该在工作中满足。……单单是上帝的恩惠使他能满足、满意地参加工作。……你在工作中有困难和麻烦吗?在这种困难处境下仍然感到满足,是你对上帝不小的效忠,因为是他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

由于天召而作上帝的管家、并感到满足,这二者和谐美好地体现在年轻的清教徒弥尔顿二十三岁生日时所写的一首诗里。在那首著名的第七首十四行诗里,弥尔顿以自责开篇,因诗人到那时为止还缺乏成就感。但就这首诗结尾的格言中所表达的安慰是典型清教徒式的:“如果我受到恩惠如此使用,那么所有一切,分派给我任务的伟大的主,他的眼目必会永远看顾。”

这两行诗最合理的解释是:“真正要紧的是,我得到恩惠来使用我的时间,就像我永远活在伟大主的同在中一样;是他把任务分派给了我。”弥尔顿显然认为自己要对上帝负责,且短语“分派给我任务的伟大的主”生动地表明,清教徒意识到是上帝呼召人去完成任务。

每个人都有天召,但怎能晓得蒙召去做什么呢?清教徒发展出一套方法来确定天召;他们没有使这一过程神秘化。实际上,理查德•斯蒂尔指出,“在末世”, 上帝极少直接呼召人;无论谁声称拥有来自上帝的启示,“必须证明自己确有非凡的恩赐和能力,否则不过是狂妄和幻想”。

清教徒更愿意根据下列因素确定天召:一个人“内在的天资和意向”;“外在环境的引领。导致……一种生活方式,而非另一种”;“父母、监护人和(某些地方官)”的建议;以及“本性、教育或已获得的……恩赐”。他们也相信,处在正确天召中的人,上帝会赋予他们完成工作的能力:“当上帝呼召我到一个地方时,他已经把适于那个地方的恩赐给我了。”

清教徒相信人应该忠于天召。人既不应轻易从事一份天职,也不应轻易放弃它。弥尔顿从小就有成为诗人的强烈天召。关于选择天职,他写道:“应该用心观察每个人的本性,不应将它扭向另一个方向,因为上帝没打算让所有人做同一件事,而是让每个人做他自己的工作。”理查德•斯蒂尔提醒说,选择“一个天召或生活状况,却没有进行适当的理性权衡”,是“荒谬的”。约翰•柯顿强调,在选择天职的时候必须考虑才能:“另一件事,当上帝将恩赐赐予人来完成某种天召时,该天召就成为正当的了……是上帝引导他蒙召(参林前7:17)……”

“当上帝呼召我到一个地方时,他已经把适于那个地方的恩赐给我了,尤其是如果那个地方适于我、让我感到很适应,并让我最好的恩赐得到发挥;因为上帝……会把他赐下的最好的礼物变成最有利的条件。”

清教徒的天召观同样也反对人随便轻率离职。清教徒并不认为,一般来说人无论如何也不应改变职业,同时他们也清楚地告诫,人在考虑改变职业时应该非常小心。威廉•珀金斯说,人有一个“良好的职责九应坚忍不拔”,并警告人要提防“野心、妒忌、性急”,并说,“看到其他人有更好的蒙召职位和条件……就嫉妒……这是一种常见的罪,是共和体中许多纷争不和的原因”。柯顿•马瑟同意这一观点:“基督徒应该对他的工作感到满足。基督徒不应轻易退出天召……许多人仅仅因为贪婪和不知足而丢弃了自己的职业。”

总之,清教徒的天召观涵盖了一组相关观念:上帝在安排任务中的护佑;工作是上帝的管家对上帝的回应;对自己的任务感到满足;尽忠职守。约翰柯顿的劝勉绝妙地诠释了这些观点:“在蒙召职位上侍奉上帝,以愉悦、忠诚和属天的心思去做工。”

(本文摘自《入世的清教徒》,利兰•赖肯 著  杨征宇 译 朱保平 译校 群言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