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的=拜偶像的

文/Naomi

 

201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揭晓,芝加哥大学教授理查德•塞勒获此殊荣。其著作《行为金融学进阶》指出金融市场上的大户通过心理学、神经学、行为金融学来控制他们的“赌场”,并列举几大花招:雇佣心理学家和神经学家来操纵媒体,通过免费专家将消息传递给外界,投入巨资游说政客与政府,加剧市场焦虑情绪,增加投资者交易次数,最终耗光散户的储蓄。以上所列大户用来欺骗散户的花招,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2015年的中国股市一度接近6000点,全线飘红,散户纷纷涌入,大户看到时机成熟,弃仓上岸,大盘急跌。我就是在那时忙不迭的扑入股市,英勇就义的。那一天我正在医院排队看病。任职某要害部门的博士同学给我打电话说点事情,闲聊时提到他购入某只股票,据内部消息能达到二倍三倍的收益。闻言,我急的百爪挠心,看病都顾不上,恨不得肋生双翼赶紧去开户入市。谁料,购入没几日,大盘猛跌。这只股票也水落船低的,以三元,五元的价格小幅度跳水。焦虑中我给同学打电话。他说自己已经抛售,劝我赶紧清仓,及时止损。我犹犹豫豫,委实决定不下,才买入还没捂热就割肉,真是心疼啊。短短半年时间,这支股票跌幅超过50%,那点本金所剩无几。我呢,从每天捧着手机,隔半小时就打开涨乐财富通APP瞟一眼。逐渐的过渡到每天一看,每周一看,后来干脆一个月看一次。后来购置了新款苹果手机,经常忘了给苹果4s充电,慢慢的我把这支股票遗忘了。16年初,一个弟兄遽然离去,在哭泣中,我厌弃自己,为什么别人能够拥有那么美好的生命,而我的生命却踯躅不前,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苦苦追问上帝,一度觉得活着了无生趣。为了让生活增加些光亮,得知圣经学校3月招新,我赶忙报名。孰料,借着课程学习圣灵在我生命中开始动那善工。一日,读到以弗所书5章,第5节经文跳了出来,令我悚然而惊。“有贪心的,就与拜偶像的一样。”这简直太可怕了!耶利米书中,拜偶像的以色列人被掳被杀,下场太凄惨了。难道主这是在疾言警戒我吗?

蒙主拣选这十几年来,主不断带领我挣脱金钱的捆绑,脱离悭吝的性情。童年时期,姐弟三人,父母工作忙照顾乏力,我寄养在山东农村奶奶家。奶奶是个极其节俭的人,走在路上发现一点铁丝之类的都要捡起来以备他用。父母省亲带回满兜的苹果梨子,奶奶包裹好了藏在柜子里,待到皮干肉溃,才颤巍巍摸出一个用刀子仔细削去腐败之处塞给年幼的我。可怜,孩提时期,我从不知新鲜水果是什么滋味。小学时回到父母身边,姐弟们总是嘲笑我抠门、小气鬼,现在想来皆因受奶奶过度节俭性情的影响。我母亲是非常慷慨的人,姐弟们在她身边长大,对己对人都是慷慨大方。在他们眼中,我的确“另类”。当年在北大上考研辅导班,舍不得买一元钱一瓶的水,每次都不嫌其烦的从家背一斤多重的大水瓶,晃晃荡荡坐二十多站车。工作以后,最大的乐趣就是盘点工资,勾勒着买房买车的美梦。后来发展到习惯性的用金钱的数目来盘算生活方式。比如,单位发了东三环某地的演出票,演出结束时地铁、公交停运,只能打车回家要花几十元,太贵了。宁肯呆在家里看光碟,多省钱啊。这种葛朗台似的生活方式的确帮助我积攒了钱财,毕业五年就在三环外贷款买了大房子,签约那一刻如范进中举般的欣喜若狂,好像美好生活尽在掌握之中。熟料,因为付款问题无法向开发商及时履行合同,开发商提出解除或者继续履行但违约金每日高达500元。那段时间是我极度灰暗的日子,每日疯狂的想着怎样解决付款问题,要知道违约金一天500元,两天1000元,三天就是1500元。坚持了一个多月,吃不下睡不着,暴瘦近十斤。开发商屡屡打电话催逼,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焦灼,令我有活不下的绝望。无奈之下只能考虑与开发商解除合同。不料,峰回路转,开发商忽然致电我说同意变更付款方式,而且违约金也免除。一下子,我像被打晕的兔子懵懵的,苦得久了高兴不起来。正是在那年八月,同学领我去教会,小白牧师一呼召,我立刻就信了。实在是,人生太痛苦了,急需找到一种伟大力量帮助我脱离这种挫败感和无力感。

二年以后,偶然读到一位牧者的书,他说“人生显示一种光与暗凌乱的混合,受不可知的方式所安排,受不可辨明的律法所支配。在这样的人生场景中,两个人起初并肩而行。他们的背景及能力相近,也向同一个方向发展。但是,其中一位几乎常行在成功及满足的光中;而在他旁边的另外一位却很难见到光明,他不断被失败及挫折所遮蔽。他心中所怀的目标从他的指缝间滑过,如水流穿过一个即将溺死者的指缝间一样。他被一种不可避免的失败感所萦绕。”当我看到这些文字,不禁击案叫绝,是的,这后者简直就是我人生的真实写照。信主以后接触到一些虔诚基督徒家庭,无论购房买车求学婚姻,人家都异常顺遂,全不像我这样拼尽全力仍然被挫折遮蔽,被失败感所萦绕。按着书中的教训,我认真地禁食悔改祷告。从那天开始,的的确确主的恩典进入了我的生活。然而,我的心对主还是有所保留,有的地方不情愿主触及,金钱可算一个重要方面。然而在圣灵不断柔声提醒下,也能捐款奉献,也能顺服。2007年股市大涨,单位同事的电脑无不下载炒股软件,各种消息满天飞,大家午餐时都在聊股票,那形势简直就是入市即赚钱。我也心痒不已,思忖是不是也小试牛刀。可巧,那天参加小组查经,读到雅各书5章“你们的金银都长了锈,那锈要证明你们的不是,又要吃你们的肉,如同火烧,你们在这末世只知积攒钱财。”立刻,醍醐灌顶般的明白过来,心里笃定不再入市。

圣灵是活泼的,生命本应随着圣灵的带领而更新。很长一段时间,我醉心于囫囵吞枣阅读大量属灵书籍,颇为享受这些话语,经常幻想为主做些大事,却不知道我的生命才是我的掳物。信仰很长一段时间停留在理性的认知,虚幻的想象。生命宝座上仍然坐着“我”,自己仍然朝着规划好的人生路前行,不可避免的陷落灵命旅程的“滑铁卢”。2014年聚会不稳定,读经味同嚼蜡。因工作之故接触了一些人士,银行帐户动辄数千万,回头看看自己的帐户,微薄得可怜。经济上的自由多令人羡慕啊。看着那些熙熙攘攘行走在红尘中的同事们,我也慌慌张张想跟从他们,却又没有力量,觉得自己已经从“精英”队伍中落伍,简直是个一败涂地的loser,开始思量着做点小生意。恰好有个法官同学来京培训,我们两个人一拍即合,热火朝天想合伙做点买卖,后来又不了了之。又有留学法国同学想代理引进某高端品牌化妆品,拉我入伙,结果仍是不了了之。当我处于迷失状态时,四处为自己凿那不能存水的池子,内心是极其不满足的。牧者说,生命最至极的满足是享受神,以神为乐。我内心却嘶声说:以神为乐,神给我什么好处了?吃喝拉撒,孩子上学不都需要钱吗?正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听博士同学提到那支股票,能达到二倍三倍的收益。这大好消息!我毫不犹豫地扑上去,虽然内心也有不平安,甚至感觉一旦购买赔钱的可能性大,还是饮鸩止渴般的啜饮不休。

在主疾声厉色的警戒中,我痛痛哭泣,在主的大光之下,我厌弃自己。为什么我像巴兰一样,向着财利直奔?为什么我像罗得一样,一点点挪移帐篷直到所多玛?有贪心的,就与拜偶像的一样。我这些年从没有停止拜偶像的步子。除了股票,房产也是我特别关注的内容。闲来无事,浏览房产板块是我最大的爱好,看看我拥有的物业租金几何?售价几何?我这可怜的生命啊。在主面前,我深深地后悔。跟很多人比,自觉没有那么多贪心,然而,来到主的面前,在主的大光照耀之下,实在污秽不堪啊。我像税吏一样不敢望天。主啊,开恩可怜我这个罪人吧。

忧伤痛悔的灵,主必不轻看。主的怜悯和恩典临到了我。今年7月与高中同学聚会,她任职银行精于各种理财,闲谈之余聊到股票。也是好奇,她打开手机上的炒股软件查了那只股票的价格,两年来它已经回弹,但是我仍是亏本状态。这早已不能拨动我的心弦,这管教是出于主的,当默然不语。8月初,孩子报了培训班学费好几万,手上零钱凑不够。我忽然想起股票,考虑着干脆割肉卖掉。后来孩子没空,培训班延迟,学费也不着急交了。8月16日,高中同学忽然发微信给我,说“有福之人不用愁,你的股票赚钱了。”很惊异,还有这种事情吗?我急忙从杂物堆里翻出4s手机,积满灰尘且无电,好不容易把充电线找到,慢吞吞启动开机,打开久违的涨乐财富通APP,密码却早已忘到爪哇国。忽然忆起曾经记录在旧电脑上,又从柜子里把积满灰尘的旧电脑找到,启动机器比蜗牛挪动还慢。足足折腾半个多小时,我才登录久违的股票帐户。真的,这支股票跑赢了99.9%的股票,盈利率超过11%,大喜之下,迅速清仓离开,以至于惊动该APP的证券公司,致电我询问清仓原因,反复劝我观望一段时间,这股票万一还涨钱呢。我内心湖水般澄静,这主的怜悯和恩典岂是三言两语解释的清楚。我只是肯定的告诉对方,此时此刻股票价格已经爬升到最高点。主要彰显他的荣耀!果真,第二天股票不但没有继续向上冲而且缓慢回落。(写作此文时,该股股价已经跌破我当初购买时的价格)。无法抑制激动的心情,虽然明知道女同学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仍然向她见证上帝的恩典,传福音给她。遗憾的是,她感叹我的主可真好,佛虽没有给她什么,但是她仍然不能背弃自己的信仰。她这一番话,令我内心狐疑,是不是我的见证令她误会耶稣能助人发财获利呢?愿主洁净我口中的言语。

彼得后书3章18节,“你们要在主救主耶稣基督的恩典和知识上有长进”。这句话印在2015年的台历上,白底红字,台历放在入门玄关处。有一天,换鞋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瞥见这句经文,深深被它吸引。两年以来圣灵借这句话在我生命中带来更新的力量,直到如今在我心里涌流着恬静的乐歌。实际上,以感恩的心回顾,信主这十几年来,主赐给我“四境平安”。工作顺利,经济稳定,父母健康,孩子勤奋,亲戚和睦。然而,我却总是陷入软弱,健忘又反复无常,为经济的忧虑感时不时袭上心头,好在这种忧虑和烦恼在心头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越来越轻。也许,直到闭上眼睛安息主怀那一刻,才能彻底脱离这沉重的“肉身”吧。